物质贫乏年代里的那块糖,温暖了记忆里的旧时光
又是一年返乡季。
我穿梭在高铁站人来人往的喧嚣里,笨重的行李箱划过大理石地面,发出“哐当哐当”的声响,三楼检票口排起长龙,每个人回家的心情,应该和我一样,都是焦急而喜悦的吧。
5个半小时,从广州到贵阳,全程1200公里,异乡到家乡的距离,曾经那么远,如今因为高铁的出现,变得靠近许多。
抽空逛了一下小县城的街道,熟悉的老地方,突然变得有几分陌生,那些新开的店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,不禁令人感叹,发展果然是不断淘旧迎新的过程。
还好,街道上唯一不变的,是卖麻糖的小摊依旧存在着。
麻糖,贵州发音近似于“麻汤”,如果不是本地人,一听名字,还以为是一种糖水类小吃,实际上,麻糖是麦芽发酵熬制后的糖块。
提起麻糖,贵州人没有不知道的,特别是很多90后,麻糖是他们小时候的糖果。那块麻糖的味道,温暖了很多90后儿时的时光。
我还记得小时候在村子里,卖麻糖的手艺人挑着担子,一边的竹篓里装满了麻糖,而另一边竹篓用来放玉米。
他每走几步,就拿手里的小锤敲一下挂在担子上的锣,发出“铛铛铛”的声音,村子里的孩子听见了,就把家里的玉米拿出来去换麻糖。
时间太久,我已经忘记是多少斤玉米换一斤麻糖了,只记得当时的麻糖只有黄白色的,非常硬且黏牙,要不断用牙齿咀嚼才能将其软化,那甜香的麦芽味在口腔里弥漫,带给村子里的孩子简单的幸福和快乐。
县城的街道逐渐错综繁复,街道上车流如织,为了保证人们的正常通行,修建了很多天桥。 那些卖麻糖的小贩,就在天桥的两边摆个小摊,吆喝着让来往的行人买。
我看了一眼竹篓里的麻糖,加了花生、芝麻、核桃等各种食材一起熬制,口味更加丰富,却没有了小时候的味道。 其实,这些麻糖已经是城郊的工厂批量制作的,小贩直接去批发过来卖的,现在会用手工熬制麻糖的人,已经不多了。
麻糖的制作工艺太繁复,以前老一辈的手艺人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制作,年轻人嫌苦,也不赚钱,大多不愿意传承这份手艺,所以那份记忆里的味道,很难找回来了。
小时候,三舅也做麻糖,小小的我坐在火炉边,看他把冒了嫩芽的麦芽和糯米磨成浆,放进大铁锅里不断地熬,要熬一晚上,那稀薄的浆汁才会变得浓稠。
然后,他等浓浆变温,将其舀到案板上,不断用水揉搓,目的是为了让麻糖有嚼劲。
他在厨房里弄了个支架,又跟大腿粗的木头横向伸出来,他把浓稠得像面团的浓浆搭在木头上,像拉面一样不断地回拉,让麻糖变得有韧劲。
揉搓、拉伸的时间,通常要好几个小时,才能做出10多斤麻糖。 按照一斤麻糖10块钱的售价,收入也就100多块,除掉成本,只赚五六十块钱,所以年轻人,根本不愿做。
那时候我总在想,为什么做麻糖这么麻烦,我都等睡着了,糖浆还没熬好,第二天我起床了,还要看三舅忙活一早上,才能吃上那块糖。 三舅把熬好的麻糖放在炒熟的豆面里滚一圈,让其表面沾上豆面,那样就不会黏着竹篓。
他用小锤子和锉刀,敲一大块给我拿在手里,让我慢慢咬着吃,我很贪心,一咬就咬一大口,然后嘴巴包不住那块糖,口水就一个劲往外流,逗得长辈们哈哈大笑。 直到现在长大了,每年回家,长辈们都会拿这件事打趣我。
不知道为什么,感觉经济条件变好以后,生活水平是改善了很多,但是也失去了很多简单的快乐。
以前,吃一块麻糖,就能开心好几天。 现在,哪怕吃着山珍海味,还是觉得不满足。
成长带来的改变,让人领略到更多美好的同时,也让人丢失了一颗纯粹的心。
我看着天桥上一溜排开的麻糖小摊,丝毫没有想吃的欲望。 市面上糖果种类丰富多样,酥心的、夹心的、加果仁的,还有为了迎合孩子的喜好,做成各种卡通图案的……
进口巧克力包装精美口味多样,小孩子们的注意力,已经不会放在长相普通的麻糖上了,至于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,买麻糖不过是为了找一份回忆,却发现那份回忆很难找得回来了。 年少的无忧无虑,在日复一日的忙碌工作中,早已被消磨殆尽,只剩下一具为生活奔波的躯体。
那颗单纯得不染尘埃的心,曾经那么容易就能被满足,如今在世俗里被腐蚀得都是泥泞。 所谓简单的美好,真的回不去了。 那一块麻糖,也没有了最初的味道。 天桥上卖麻糖的小贩,以后大抵是见不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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