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花夕拾（雷公栗，梅花脯和山煮羊）

在姑苏城内十全街北段有一家良乡桂花栗子。每到夏末秋初，这铺子门口就大排长龙。这个时候，你会觉得国人的排队秩序好极了，大家都安安静静的，也不见有人插队，只不过时有引颈探望之状。这种情形，和双塔那家王林烧饼店是一样的。从来路过，就不见有不排队的时候。 栗子买到了，捧在手里热乎乎的，咬开完整的果肉，又香又糯又烫，使人有一种幻觉——至少今日是颇可以心满意足了。 栗子可以吃很久，从没有桂花开始到枝上没有一星桂花，桂花栗子的香气稳稳地游荡到秋冬。

古人吃栗要比我们认真得多。 山家清供载有吃栗数条。 一谓雷公栗。 夜炉书倦，每欲煨栗，必虑其烧毡之患。一日马北廛逢辰曰：“只用一栗醮油，一栗蘸水，置铁铫内，以四十七栗密覆其上，用炭火燃之，候雷声为度。”偶一日同饮，试之果然，且胜于砂炒者，虽不及数，亦可矣。 二谓梅花脯。 山栗、橄榄，薄切同食，有梅花风韵，因名“梅花脯”。 第三种吃法，金玉羹。 山药与栗各片截，以羊汁加料煮，名“金玉羹”。 这是因为薯蓣色白如玉，板栗色黄似金，故名。 这几种吃法，都可以试试。 栗子要趁热，冷了不好吃，这几种吃栗法，正可以长夜偎炉，一手捧书，自得其乐。

金玉羹说到羊汁，正好。 桂花香消时，羊肉锅就可以慢慢地吃上了。 姑苏城颇多店铺，招牌常常变身，夏天是小龙虾，冬天是藏书羊肉。 山家清供有“山煮羊”一条： 羊作脔，置砂锅内，除葱、椒外，有一秘法，只用捶真杏仁数枚，活火煮之，至骨亦糜烂。每惜此法不逢汉时，一关内侯何足道哉! 《后汉书·刘玄传》里如此说到某家贵人膳夫庖人恃厨得官状：“赵萌专权，威福自己。……其所授官爵者，皆群小贾竖，或有膳夫庖人，多着绣面衣、锦裤，骂詈道中。长安为之语曰：‘灶下养，中郎将；烂羊胃，骑都尉；烂羊头，关内侯。’” 林洪因此戏谑自语：如果在汉时，这厨艺就能得封关内侯了吧！

山煮羊的制作方法： 一、羊肉洗淨，将羊肉切成大块，放在砂锅内。 二、注入适当的水，以淹没羊肉为宜。 三、放入食盐、料酒、葱姜、辣椒、花椒等调料。 四、放入2-3颗敲碎的杏仁。 五、用明火煮到羊肉酥烂即可出锅。

如今关内侯也罢，或者是雷公栗、梅花脯、金玉羹，都渺无可寻。 我时常觉得，古人做什么，都仿佛比我们认真些。 所以，在这个秋冬季，让我们也认真地炖锅山煮羊和金玉羹，就着梅花脯爆点雷公栗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