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在饭桌上交到真朋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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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识徐粟茗夫妇的时候,我的微信里只有64个好友。
那是在望京,一个据说四川务工人员聚集的苍蝇小馆。同行的还有美国一饭之缘的一个美食KOL。徐粟茗说这家店可牛逼了,别看又脏又破,隔三差五从成都空运鲜活青蛙,点的泥鳅都是现杀,镬气十足,还有凉拌折耳根,哎对了折耳根你吃不吃得惯?
爱吃的人总能瞬间嗅到另一个爱吃人的气味,徐粟茗的言谈举止无处不透露着吃饭团伙成员的特征。那是一顿欢愉的饭,徐粟茗说,我有一个小分队,成立四年多才聚集了40多成员,都是吃饭吃出的革命友谊。这群人为了吃可以跨越朝阳到海淀的距离。你要不要跟群里的伙伴吃顿饭?
就这样,我进入了徐粟茗的吃饭团伙。2017的一整年,我和这群以88年为平均线的小伙伴,跨了年,做了趴,吃了无数顿饭,踩了各种新餐厅的雷。我们一起见证了白老虎屯的关闭和祥子新餐厅饿鱼的开张,痛心于东四Hatchery的服务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长进,挖掘了(我们认为的)新生代网红美味烤牛油,还有潮好味作为优质食堂,杂鱼治和轧轧闹忙作为最佳北京私厨的光辉地位。
能真正吃到一起是一种缘分。
一个人见过多少种食材,多少种烹饪方法会直接决定他对吃的眼界和对于“好东西”的定义,但不能忽略的是一个人自身的口味偏向性,成长背景和兴趣取向。当然,还有当下的财力和成长后培育出来的兴趣爱好共性。
比如同样一块油渣饼,因为牵扯到个人童年记忆和南北地域饮食习惯的差异,对于北方吃面吃饺子吃卷饼的你,和南方吃粉吃汤圆吃馄饨的他,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味道。你觉得它特别好吃,他可能吃起来则完全无感。
2017,在北京真正扎根的第一年。微信好友人数蹭蹭的上涨,“好友”的定义也在时刻发生微妙的变化。对我来说,只要是一起吃过饭的人,心里总会觉得更贴近一些。 每每徐粟茗组局,我都会无条件参加,原因就是那种“吃在一起”的舒服。那是种对于社交礼仪尺度会心的理解,是对美味认知的相似,也是对每个人性格的尊重,和对创造自如的吃饭环境的共同努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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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白在6月份的一天突然发微信给我:梅姨,你来我们这儿做个深夜食堂吧。主题收费标准随便你定,我们不赚利润,就是想找个借口让更多有意思的小伙伴相聚。
“吼啊!”
小白是Someet的创始人,笼络了北上广最多有趣年轻人的品牌。每年轰动朋友圈的“无意义大赛”就是小白和朋友们的脑洞产品。之所以回答小白如此迅速,是因为我知道,来的人虽然陌生,但一定不会尴尬。
“尴尬”是一个说不明白的情绪。一个饭桌上,大家互不认识,背景来历皆不一样,话题爱好可能完全不同。我能说些什么?万一说出啥大家没有共鸣的岂不是很尴尬?我还是好好地做一个安静的饭桶吧,偶尔附和便是。
但这样的饭,吃完也不畅快。跟食物无关,和餐桌的不自在气氛有关。
我好奇的问过小白:你们组织这些活动,怎么克服陌生人的尴尬?
他们其实考虑过很久,后来发现最有效的,是组织活动的人提出一些问题,让参与活动的人回答。根据回答内容,组织者可以筛出觉得个性爱好会更相符的人来参加 。既增强了参与度,也让来的人和活动更匹配。当然啦,既然来参加陌生人的活动,这个人本身就是OK一个相对陌生的环境的。
所以那个6月的晚上,我想了想,干脆做一个“以色列”主题的宴席吧。一来恰好兴趣点在,二来以色列饮食文化是一个很有故事讲的话题。其实自己也没能力做特别高难度的菜,一个石榴汁羊腿,以色列烤整颗花菜,鹰嘴豆泥,酸奶酪蘸酱,以及以色列豆蔻玫瑰米布丁,就开饭了。
“以色列深夜食堂”这个主题,唤来的是对新生事物好奇心巨大的伙伴。即使一桌陌生人,也丝毫没有尴尬,因为有一个“学习分享”的目的。大家边吃边聊,以以色列为中心展开了各种关于饮食,宗教,战争的话题。
所以什么样的形式最适合交新朋友? 我的答案一定是吃饭,这个有互动,有目标,有满足感,有付出的活动。
在过去的2017年,一大口组织了几十顿饭局。几百个曾经陌生的人,因为一顿饭而结交。回头想想,一大口无非是做了一个攒局的事儿:一群人为了一口满足自己的舌头而从四面八方赶来,聊得都是快乐的吃吃喝喝和吃喝牵扯出的故事,所以一大口的这些饭局,也就变得更有意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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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沫是个年轻的厨师,澳大利亚科班出身,在墨尔本几家三顶帽子(相当于米其林三星)的餐厅都工作过,如今在墨尔本二顶帽的The Press Club担任副厨师长。
周沫对于厨艺和创意的“犟”,是国内厨师里少见的。2017年从3月到7月,他在不同城市做了至少15场的快闪宴。有的时候,间隔时间不过两天,然而他每次的菜单都是全新的。我不止一次跟他抗议:真的严重想品尝某个菜啊!然并卵,他总会挂着佛系男子般的微笑说:只做一次,错过了就没有了。
这样自我挑战的背后,是他的作息表上基本上不存在休息。
每到一个城市,他必须立刻去菜市场观察,有什么菜可以用,有什么灵感突然迸发,然后回到住处进行菜谱构思。他说他的理想其实很简单,不过在墨尔本开一个餐厅而已。但为了达到那种熟能生巧的水准,此刻的他必须接受磨练。
7月的一天,他跟我说,做完这场上海的快闪,我就要回墨尔本了。有一个很好的餐厅给我发来了副厨师长的offer。我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国了。
那是一顿离别情绪很重的饭。饭毕,他还没从后厨出来,我给他发了条微信:“祝你早日滚蛋!”
但其实真正想说的,是“应该很久都不会见到了,希望你在那边过的愉快,一切幸福,有缘再见。”
成年人擅长的伪装之一,大概就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,说出实则内容很深的对话。我不是一个擅长主动联系朋友的人,所以之后的好几个月, 我们断了联系。
我以为这份友谊就真的这么淡去了。
突然有一天,周沫微信找到我。闲聊似的分享了自己被邀约的一个项目。我们从那个项目,聊到他的理想,再到未来的一些规划。我发现我们的交流还是那样的直来直往:用互怼的方式,表达对彼此的关心。我想了想,原因很简单,我熟悉他的食物,也熟悉他对食物的态度。借食物这个窗口,我了解了周沫这个人。
以上,是我2017年的3“顿饭”,也是三种不同的友情。小宽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:爱吃的人总会相聚。2018年,我期待和更多人相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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