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好月圆,串串香
七夕微雨,一个人拿着一把破伞,踩着雨水,啪嗒啪嗒。转头看见串串店里冒着热气,男男女女在里面吃得高兴。
想起以前……本来对火锅和串串不太感兴趣。袁枚也曾经记载,他不爱火锅,一来喧闹,二来菜要掌握火候。火锅的火候往往很难掌握,一群东西一起煮,怎么可能精细地分出生熟?
但是,袁枚打脸了。他的后人在四川开了串串香。
串串和火锅的原理大致相同,只是取的时候方便一些,这样也方便于控制火候。但小少爷以前仍然是不待见这种水煮辣肉的,家里是北方人,吃火锅图个热闹驱寒,清汤锅一架,扔进去个大葱姜块,羊肉一丢,沾着大宇调料吃。那时候家中都是七大姑八大姨,闹来闹去,分贝极高。小少爷低头猛吃,一言不发,像个自闭症儿童。
二十多年,一直吃不正宗的火锅,但是唯独没吃过串串。
私以为串串和火锅没啥区别。而第一次吃串串,是因为研一开学,涌进一群来自四川的朋友。四川的朋友来自天府之国,天生就带着强烈的美食优越感,美食嗅觉之灵敏,当然也不容置疑的。他们皇军进城一样进入宿舍附近的川菜馆和火锅店搜刮,很快就吃了个遍,一边剔着牙一边品评。这群来自四川的美食爱好者叽叽喳喳之间,开了个红黑榜,而当红的第一家名为“王林串串香”。
王、王林串串香? 很多人都知道,玉林串串香是比较有名的连锁店。但是这家偏偏好死不死的叫王林。“王”是“玉”最狼狈的山寨字,缺了这一点痣,就是东施和西施的差别。但是在四川朋友们的强烈劝谏之下,小少爷龙椅一抬,亲临了这家王林串串香。
店面脏兮兮的,落魄不堪。“王林串串香”几个字就像是灰头土脸的东施姑娘,见你来了,还不忘咧嘴一笑,牙上沾个绿油油的韭菜叶。
这分就是大排档的标配。一进门,一群大婶坐在那里串肉。那一串串木头签字一看就是用过好几次的,但是洗得还算干净。 小少爷被这个阵仗吓傻了,吓得拉住四川朋友们的衣角。 “这、这能吃吗?” “你这傻狗,赶紧尝尝。”(注:傻狗,二狗,狗哥都是我的外号) 于是一伙人坐定,老板端上鸳鸯锅底。我们常见的鸳鸯锅底呈现太极状,阴阳均分,好看又带着中国式的禅意。而这个锅底完全就是一个“回”字,中间的口是清汤,外面的框则是红汤,粗暴至极。
“拿调料呀!傻蛋!”
随着一声令下,大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站起,排队取调料。如果你要在一群人中分辨出哪个是四川人,这时候眼尖点就可以了。四川人吃油碟,他们也永远都鄙夷那些拿着麻酱的北方痴汉。 油碟,无非是辣椒与油。身为北方人,小少爷当然誓死捍卫麻酱了。
任你冷嘲热讽,就吃麻酱!就吃麻酱!
麻酱,虽然说是麻酱,但是家家不同的。自然和普通的麻酱有所区别。要用上好芝麻。不偷工减料的芝麻酱难难可贵,香醇浓郁,再加入十三香,算是基本的火锅调料。小叼丝常常一个人吃呷哺呷哺,偷窥其配料,它的麻酱配料是有韭菜花、花生酱和腐乳的,海底捞的则偏甜。红花须得绿叶衬,若是没了麻酱,可一大锅美味不是缺了绿叶的问题了,如同玫瑰没了颜色,百合缺了香气,一来二去何来”红油汤底串串香“一说?缺,缺,缺。
接着,静待红汤翻滚。资深吃货往往可以发现,红汤比清汤开锅时间慢。大概是水油沸点不同,不过此刻是说话闲聊的好时候,谁发了文章,谁分手了,谁退学了,谁挂科了。一来二去,锅便滚滚地冒泡,嘿嘿,开了!
开锅之后,清汤翻滚,红汤冒泡,一股热气夹杂着香料的热辣气息直接袭击了在场所有人的鼻孔。一群人着了魔似的,先盯着几秒,接着便七手八脚地往里面放肉,油花四溅。这几年,羊肉其实并不受待见。因为吃火锅的一大群人里面必定是有几个讨厌羊肉的,这些货往往口出狂言,将羊肉损上一通,拼命扫你的兴;何况羊肉偏贵,一来二去,牛肉就是第一个被扔进锅里的。
“哗啦”几下,微红的肉入锅,红汤立刻将它席卷,上下浮动;若是串串,则会有人不怀好意地吞吞口水,将这些牛肉串串扒拉到自己跟前,美其名曰让它“受热均匀”。
你怎么不让白菜也“受热均匀”呢?别动我牛肉!
说起牛肉,粗暴地将牛肉分成瘦牛和肥牛,肥牛是火锅界的最爱。串串则多半是瘦牛。懂行的商家往往会用香菜或者辣椒将牛肉腌好再串,或红或绿,随意选择,此时腥味就完全去除了,只留下最纯正的肉香。要说肥肉,小少爷死都不吃,但是会吃一些肥牛。
肥牛片薄,下锅之后浑身沾满了火锅的底锅香味,麻辣咸香。捞起来之后眼见红油滴答到桌面上,徐徐冒着热气,再将其整个扔到麻酱碗里,热气瞬间消散。沾些麻酱又多了几分鲜味和醇味,这时候冷热交替,正是入口的绝好时机。赶紧送入嘴里慢慢咀嚼,这一大口肉哇,肥瘦相间,口感层次分明,牛肉的中式美味在这一刻被放大并发挥到极致。一筷子不够,再来一筷子;一串不够,再来它十串。
吃完了肥牛,小少爷的眼睛会瞄向鸭肠。以前这东西是不会碰的,因为有个党派名为“不吃内脏”党,拒绝一切动物内脏。肉本来就腥,内脏更腥,偏偏有人喜欢吃内脏的腥味,变态不?不。这个问题不存在于鸭肠身上。
鸭肠剃得干净,挑起一筷子细如面条。有人说吃鸭肠讲究七上八下,用筷子夹住,放入锅里再抬起,放入再抬起,如此“七上八下”之后就能吃了。这种吃法可以不使得鸭肠过老,保留脆生生的鲜嫩味道。夹一筷子鸭肠,煮过之后体积会缩小,一不留神它就溜到锅里去了。满锅翻找,不过捞上来一堆辣椒而已。在红汤中翻滚之后的鸭肠更加像面条。原本是长条形的鸭肠会向内蜷缩起来,(在“七上八下”的时候会见到它一点点蜷缩的整个过程)由“宽面条”变成“圆面条”,而锅底的残余汤汁就会隐藏在鸭肠内里,再把它放进麻酱里(不好意思我就吃麻酱!),之后放入口中。咬起来会有轻微的嘎吱声,这是肉,却比肉更加脆生,腥味全无,肉味也足。和面条一样入味,却比面条更加劲道弹牙。令人留恋的香气在唇齿徘徊,只恨筷子不够长,不能多夹一些;只恨嘴不够大,不能全都塞满。
在这之后,吃一些须须菜。须须菜到底是啥,我们这一群打游戏长大的孩子并不认识,就叫它须须菜。感觉很像苦菊,又有些不像,丝毫没有苦味呀。这种菜务必要用清汤的锅底去煮,否则会吸收红汤的油而变得难以下咽。而清汤不是清汤,必须是高汤。高汤的锅底有着肉的香味,煮了菜之后有了鲜的口感,但又同时有着菜的清爽。吃了一堆荤腥,总是渴望来点不同的。须须菜碧绿碧绿的,沾料吃下去,仿佛一群妖艳贱货里面看见了一枝出水芙蓉。妖艳贱货也美,但是对比之下,肉吃多了可是会腻的,出水芙蓉就会遭到大家哄抢。而须须菜是供不应求的,煮两下就没,煮两下就少。于是大家不停地往锅里面加须须菜,这青青的菜叶子霸占了面积较小的清汤锅底,一人在那独享白汤温泉。
吃呀吃呀,我们骄傲放纵。吃呀吃呀,吃到酒足饭饱。直到夜晚来临,之后红汤不再翻滚,白温泉干涸。火锅没了生机,人群也渐渐安静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
三三两两拿着喝剩下的饮料,或走路或骑车,踏上了回宿舍的归途。
那时花好月圆,那时串串很香。
如今七夕雨纷纷,单身狗儿欲断魂。走在街头,看着串串的店面是那样热闹,突然很想喝点可乐,想进去坐一坐。
可是我只有一个人。
……
小少爷——贰零壹柒年七夕夜
(部分图片摘自网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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